GITANO_

[昊磊昊]火山与冰河

*校园AU，私设多。

*优质学长6×优质学弟5

*大概是个昊磊昊无差，自由心证吧030

以下。

刘昊然第一次见到吴磊，是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学生联欢会。

九月刚开学，学校人事调整出了岔子，不得不让博导也帮忙带大一新生的课。刘昊然的导师不幸被抽调，骂骂咧咧地赶去救急，忙得焦头烂额。偏偏论文的数据到了关键节点，只好叫来自己的得意门生刘昊然帮忙盯着实验，千叮咛万嘱咐出不得半点差错。刘昊然知道这篇论文是导师打通升职关节的催化剂，也不敢马虎，几乎住在了实验室，之前应下的活动全被甩在脑后。当吴磊去实验室里喊人时，刘昊然已经整整十五个小时没把眼睛从令人眼花缭乱的仪表、器皿和纸上摘下来过了。

实验重要，吴磊不敢擅自打扰。他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外，从门上嵌着的小块玻璃向内望去。实验室的窗帘紧紧拉着，厚重的布料隔绝了室外四合的温柔暮色，唯余几盏不那么柔和的日光灯，白惨惨地裹着刘昊然，锐化了他紧蹙的眉和黑框眼镜后眯起的眼。

或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，吴磊并没有等太久。实验此时恰巧到了中场，长时间连续集中精力让刘昊然有点短路，有个数据死活计算不出，索性决定去洗把脸再回来重新验证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，把眼镜随手掼在桌上，揉着泛起血丝的眼睛走向大门。

吴磊见他出来，赶忙闪到一边，装作刚来不久的样子。没想到刘昊然整个人精神恍惚，压根没有看见他，出门左拐直奔走廊尽头的卫生间。吴磊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缀在后面，等到刘昊然防水洗手洗脸一串儿动作拾掇完自己，才开口喊他：“刘昊然学长。”

被人堵在厕所门口的感受如何暂且不表，小刘同学被这一声硬生生扯回了九天漫游的神思，神经一悚，但反射弧没能及时归位，于是形成了一个怪异的表情，不像受了惊吓，反倒是镇定之外有点疑惑的样子。

吴磊挠挠头，把前因后果告诉他：“今天晚上是华人学生联欢会呀，张若昀学长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的。”

刘昊然没戴眼镜，高度近视让他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象，高个小伙儿被畸形的晶状体模糊成了墙上配色还不错的彩色砖块，只有一双清亮的鹿眼圆圆地睁着，似乎连眼底潋滟的水光都叫他看得一清二楚。这小孩儿吃什么长大的啊，刘昊然漫无边际地想，眼睛这么亮？

“实验离不开人，”尽管出去嗨的念头十分强烈，出于责任他还是表示了拒绝，“辛苦你跑这一趟，我待会儿打个电话和他们解释一下。”

吴磊勾勾嘴角，露出个狡黠与纯真兼半的笑来：“张学长和我说啦，今天你实验差不多到节点了，就关个反应釜的事儿。况且出去放松一下，后面效率更高嘛。”

推脱的话已经到了嘴边，不知怎么又拐了个弯，被他全部吞回肚里。刘昊然应了吴磊，又惯性似的回实验室把数据存档，锁上门，接着再次踅回洗手间把冒头的胡茬刮了，脱了实验服换回日常的衣服。

他这一长串动作又多又烦琐，期间还因为放在实验室的刮胡刀用的不顺手而差点刮破脸，让刘昊然好是龇牙咧嘴了一会儿。但吴磊没有表露出半分不耐烦，每每刘昊然无意间转身，总是瞥见他微微垂着头，似是感应到他的目光，马上又抬眼，露出一个明亮的笑。

刘昊然被少年不谙世事的纯炽晃花了眼，近乎匆忙地别过头去，末了又后悔自己的狼狈无礼，只好从镜子里望回去，朝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。

两人的长腿跨过台阶，吴磊甚至还连蹦了两级。夏日湿热的空气燎着灼灼燃烧的夕阳，熏出色彩暗沉的灰霭，夜色逐渐侵吞剥蚀，白与黑的交界变得不再分明。

走出实验楼的时候，吴磊才一拍脑袋，冲他哈哈：“刚刚都忘了自我介绍。我叫吴磊。”

刘昊然转过头，透过隐形眼镜看他，这回清晰得很。比他看上去小一些的少年面容精致得像雕塑家刀下的神像，完美到几乎不似人间应有，只是此刻他笑起来，神采飞扬，那点儿肃穆神圣的距离感被轻松抹平，眸子里仿佛盛了山色湖光。

刘昊然仿佛突然灵魂归位，对自己今天反常的决定有点迷茫。思索无果，他选择把一切归结于吴磊。谁叫他的眼睛这么亮？小刘同学十分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，嘴巴却自顾自和吴磊进行着交流。他咧开嘴，笑容盛在脸上：“你好，我叫刘昊然。”

刘昊然上学早，读书又有些天赋，一路念到博才不过二十四五。吴磊小他两岁，刚刚考到这边读研一。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，感情建立的比日落更快。从实验楼到校园附近的酒吧不过二十分钟路程，两人火速交换微信，从天南侃到海北，话题从FIFA到MOBA和DOTA，观点出人意料地契合，刘昊然简直恨不得抓着吴磊就地结拜，再去来场电竞之夜。

所以当他们走到联欢会原定的酒吧前，刘昊然听见玻璃门后溢出声嘶力竭的摇滚，看着色彩诡谲目眩神迷的镭射灯，忽然就没了进去的兴致。他拿出手机装作在看时间，实则是就着晦暗不明的灯光斜瞟着吴磊。

漫天淋漓声色瓢泼而下，少年如刀削般坚硬的面部线条也温柔起来，光影在下颌处收束，黏结成圆融精巧的弧度，如同淙淙时光淌过，他染上近乎绮艳的烟火气。

刘昊然心中微微一动，下意识抬手搂住吴磊的肩膀，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：“磊磊啊，里边人多又闹腾，不如哥带你去吃好吃的？”

吴磊没有所谓，本来这种活动他也不常参加，只是这个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耳尖微微灼烧起来。他只比刘昊然矮了一点点，这个姿势下微一抬眸就是他因长久工作而泛着青黑的眼圈。吴磊想了想，索性反手勾住刘昊然的肩膀，一口一个哥叫的甜：“行啊，哥。”

其实吴磊第一次见到刘昊然，是很久之前。

具体的时间地点已经随风云雷电逸散，他也是事后才明白，当时还在读高中的刘昊然是怎样在他的思绪上刻下深入骨髓的痕迹。

大概是一场学生论坛。刘昊然是他们那个地区毫无争议的代表，成绩好人缘也好，吴磊到的时候，他正站在签到处，和各地来的同学胡天侃地，一大串儿人被他的话哄的笑出声来。

吴磊倒是来的不情不愿，对这种充满形式主义作风的官方活动嗤之以鼻，只象征性背了个包准备走个过场。

他皱着眉头挤进人群里去想要签到，但那堆侃侃而谈的同龄人却半点没有要让的意思，高矮胖瘦的各式身体构成了一堵厚实的墙。他正烦躁着寸步难行，眉头蹙的死紧，嘴唇不耐烦地抿着，突然斜里插来一只手，将他轻轻拽了过去。

刘昊然此时无疑是这圈人的中心，他的突然动作让周围陷入短暂沉寂，心照不宣的几秒钟后又再次吵闹起来，但这回大家倒是都很自觉地留出了一条可供人通行的路。

吴磊很快回过神来，正要抬腿向签到台走去，却发现刘昊然的手还勾在他肩上，是一个拢着脖子的挺亲昵的姿势。吴磊的身体本能地僵硬起来，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，看到一双笑得弯弯的眼，和一颗格外突出的虎牙。他眼里含着七分歉疚，冲吴磊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刚刚聊天太入神了。”

几年之后吴磊依然无法说清，那一秒他心里究竟想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，有很小很小的一根刺，在对方这个近乎回护的动作下溶解了，化成碳酸饮料中的气泡，是夏日清爽而回甘的质地。

但就像饮料喝多了会胖，这种感觉令他潜意识里觉得危险，加上青春期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，吴磊只是低低地嘟囔了一声“抱歉”，就与刘昊然拉开了距离。

可他还是不得不知道了他的名字。刘昊然身姿挺拔面容清隽，上台发言时的嗓音也很好听，低沉，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生机。他对那些吴磊平时听来毫无意义的议题进行阐述时，吴磊认认真真做着笔记听完了全程，并且第一次由衷地觉得，台上的人说得有那么一丝道理。

后来自由分组讨论，吴磊始终跟着刘昊然的组。高中生之间的话题总逃不过理想的大学、心仪的专业，却又要含含糊糊地遮掩，夸赞对方而贬低自己，像极了那些“说出来就不灵”了的生日愿望。但刘昊然不一样，他大方而坦然，并不避讳，自信和谦逊在他身上巧妙地融合，熔铸成少年人的意气和初具雏形的沉稳。吴磊听到他说，他要考到b市。

刘昊然带吴磊去了学校边上某弄堂里一家十分隐蔽的火锅店。店面位置虽然偏，但生意却出乎意料的好。所幸他们来时饭点已过了大半，两人在门口联机打了局连连看的功夫，就被告知可以入座。

吴磊第一次来，捧着内容丰富的菜单有点不知所措，他还在细细研究，那边刘昊然倒是先开口问了：“有什么忌口吗？”

吴磊想了想：“呃，枸杞算吗？”

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认真，那边刘昊然没绷住先笑开了，他在笑的空隙里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不吃辣不吃内脏的习惯，直接报了一连串菜名给服务员，然后憋着笑看他：“哪有火锅下枸杞的啊，又不是养生节目。”

吴磊猛的反应过来，突然有点不好意思，青春期叛逆的那股子劲儿又上来了，他瞪着刘昊然的眼睛反问他：“那昊然哥有什么忌口的吗？”

刘昊然的脸立马缩成一团，用整个面部表达厌恶：“榴莲，榴莲不行，绝对不行。”

吴磊撇一撇嘴：“没有口福。”

刘昊然咧嘴一笑：“不会养生。”

说完两人都实在忍不住，捶着桌子笑得肩膀直抖。

这家店很良心，上菜快，分量足，价格实惠。两人笑得不行的工夫，锅底和菜肉丸子已经摆了一大桌。刘昊然平日里话不算多，但在实验室里苦熬了这么多天，无意间发现宝藏餐馆又一直忙得没空安利，这回好容易逮到个人，有点滔滔不绝起来。他边往已经滚了的锅里下菜，边给吴磊讲上次自己迷路后机缘巧合摸到这儿的故事。

火锅确实好吃，但故事也不赖。刘昊然一个理科生，铺垫起悬念来倒是挺有一套，吴磊边吃边听，屡屡笑得差点扑进锅里，筷子没夹住的食物跌回汤中，溅起的红油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几个显眼的小点。

吴磊拽了张纸随手擦了擦，并没太在意，反而是刘昊然因为他的动作而止住了话头。

“…啊，这个油挺难洗的…”刘昊然挠挠头，“我宿舍里有专门洗油渍的，呃，秘方，待会你顺路跟我去拿一下？”

吴磊隔着面前氤氲的水汽望着他。刘昊然笑得有些赧然，虎牙悄悄冒了个尖，又隐在唇下。他的眼圈被辣的泛起淡淡的红，眸里是三分歉疚七分关心。

和几年前如出一辙的眼神。

那几年吴磊总刻意打听刘昊然的消息。大他两届的学长很快就高中毕业，顺理成章地考入令人欣羡的顶尖高校，去了他当年立誓要去的专业。

后来吴磊自己高三，这点心思反倒淡了。却也不是断了念想，只是他视利弊如明镜般清晰，向来懂得什么该想，什么不该想。但某些奋笔疾书到倦怠不堪的深夜里，他也会望着贴在墙上的招生简章发呆，琢磨着那个学长怎样在另一个更大舞台发出耀眼灼目的光。

但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，那年吴磊一分之差，转而去了S市。一别数年间他听到刘昊然提前修完本科课程，破格跨级念了硕博。原本逐渐归于平静的心绪再次被点燃，终于还是考研到了和他相同的校园。

和那个人面对面的时候，跌跌撞撞的情绪终于停下了脚步，转而在他喉间驻足，急切地催动他的声带。

吴磊乖巧地点头，反过来劝他：“昊然哥，没关系的。”

说罢又想了想，换了个称呼正色续道：“刘昊然，我以后能经常找你约饭吗？”

多年后，刘昊然和吴磊一起回忆过去，想到这天的时候还是感慨万千。

他并不是多么爱闹的性格，虽然与生俱来的领导力让他能和陌生人即刻打成一片，却极少会建立更亲近的关系。

但吴磊，吴磊就像锋锐的刀剑，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劈开他疏离的外壳，却又如同清润的风，温和而坚定地拥抱他。

那天酒足饭饱，两人闲侃着走到宿舍，他上去取了老妈特制的去油渍洗衣粉，下来递给他，又倚在墙边同吴磊聊了几句。

饭点已过夜场未至，正是宿舍楼最最安静的时间。夏末的蝉鸣依旧嘈而切切，却将吴磊的声音衬得格外清晰。

他攥着一小包奇怪的粉末，衣服上还有溅上的红油，两人都被火锅的浓郁气息包裹，明明不是什么太好的时机。但吴磊就那么直白突兀却又顺理成章地对他说：“刘昊然，我喜欢你。”

少年睁着清亮的圆眼，映着身后疏朗的月色，精致而清隽的脸上流露出孩子般期待的神情，眼里的重量却贯穿岁月。他浸润了旷野荒芜的夜色，突然给了刘昊然登危楼摘星辰的冲动。

于是刘昊然伸出手去拥抱他：“我总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好久了。”

吴磊眨着眼冲他笑：“故事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。”

ps.标题算引用了以冬的《关于春天的一切》，很温暖的一首歌。

pps.我知道六元是文科生233就是很想看他穿实验服做实验！！

ppps.如果可能的话或许会变成长篇（我在做梦（？